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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论前沿 我的诗词创作观
向小文（北京）
清代诗人徐而庵曾言：“作诗如抚琴，必须心和气平，指柔音澹，有雅人深致为人乘。”诚然，理想的创作状态不可或缺，但如果缺少对生活的感悟和思考，缺少真切的诗歌表达，不作出切实可行的诗歌摸索和实践，诗词写作难以得到实质性的提高。因为，单凭创作的冲动和灵感，把言和思完美结合的行云流水式的冲动写作，毕竟是少数场景。这涉及到诗词创作的方向和经验问题，下面我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谈谈自己的一些看法。 首先，我觉得我们要一边写诗词，一边写理论文章，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。尤其是诗歌批评，它一直是我从事诗词创作以来所重点关注的一个方向。因为我个人觉得，健康的诗歌批评有利于诗歌创作，亲身体验的诗歌创作也有利于诗歌批评的开展。单纯不从事诗词创作的批评，犹如隔靴搔痒，像所谓的学院派的诗词学术研究就一直被我们诗词创作者所诟病。 我们的诗歌创作，如果一直有诗歌理论在指引你，帮助提高你的欣赏水平，在具体的创作中你就会发现自己不足，具体到创作中的每一个字，每一个词，具体的语境搭配，你都会有具体而明晰的思路在导引着你前进。同时，在创作的大局中，理论同样能让你挥洒自如。如绝句中要讲究起承转合，在第三和第四句的具体写作中你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其出彩出色。律诗创作中，你就会更加合理的安排框架。如首联要牵出问题，颔联和颈联则需要进一步阐述和深化，对仗一定要注意时间的对比，有意空间的交错，还有中间两联句式的变化。最后一联，则是画龙点睛之笔，一定要出其不意，攻其不备。 另外，写作者理论鉴赏水平的提高，对诗词的立意拔高尤为重要。它会让你在面对同一类题材时，写出独到的见解，写出你的高明。因为，很多时候，语言表达对大多数高手不是问题，关键是如何找到一个表达的契机。如关于写烟花题材，有人写烟花“拼掷微躯寓意深，苍生酣睡正沉沉。大声唤醒神州梦，莫再朦胧负苦心”，把它当作启蒙者来写。有人写烟花“胸前层层蕴毒深，逼人声势骤销沉。青云未上身先裂，应悔包藏有祸心”，把它当作野心家来写。这一褒一贬，对比鲜明。我在总览同类题材中，前后做了对比，苦思冥想，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。因为单纯地写一首步后尘、落俗套的烟花作品，显然不是我的初衷。最终，我从烟花的气势和生命的短暂入手，写下了“翩若惊鸿气势雄，声声霹雳奔云空。终于拼尽光和热，万紫缤纷最动容。”“命似昙花一现终，流光溢彩逐流风。点燃自我虽然短，气色惊天同样红。”（《烟花吟》）一举在同类诗中取得了一致好评和反响。所以，无论是从具体的字词表达、整首诗的逻辑结构，抑或整首诗的思想立意，一个有评论意识的人，他会注意到每一个细节，具有强烈的整体审美意识。而不是率性而为，任意而作。 第二个方面，我觉得我们的诗词一定要有忧患意识，学会关注时代，融入社会，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。古人云：“诗言志”“文以载道”“诗可以兴，可以观，可以群，可以怨”，这就要求我们的诗词创作勇于担当起自己的社会责任。屈原的“长太息以掩涕兮，哀民生之多艰”，范仲淹的“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”，陆游的“死去元知万事空，但悲不见九州同。王师北定中原日，家祭无忘告乃翁”，谭嗣同的“我自横刀向天笑，去留肝胆两昆仑”，夏明翰的“砍头不要紧，只要主义真”等等。都是把家国情怀、国家之命运、人民之苦乐，时时刻刻放在自己心中，倾注与自己笔下，与天下同疾苦，与人民同苦乐，激励着一代代人不辱使命，砥砺前行。当代诗词创作要继承我们先哲的优秀品格，坚持正确的历史观、民族观、国家观、文化观，弘扬时代主旋律，把我们的笔触真正面向社会，关注人民，创作出无愧于时代的精品力作。 诗词责任要求我们创作出“更多有道德、有筋骨、有温度的文艺作品”，而绝不是无病呻吟，人云亦云，随波逐流。纵观当今诗坛，诗词形势一片大好，无论是从创作的群体，不乏官员、文人、普通的诗词爱好者，还是创作的诗词数量，动辄以千计，以万首论，从上之下，可谓三教九流，蔚为大观。但真正能发人深省、振聋发聩的具有时代力量的作品，还是太少。翻开我们的诗词作品集，点击大把的诗歌网络群、微信媒体，充斥的往往是千篇一律、滥竽充数的老干体、口号体，或者是躺在古人的怀抱里吟唱、应酬的歌颂体。当代诗词创作存在这种有数量缺质量、有“高原”缺“高峰”的现象，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思考。 尤其是近年诗坛上流行的是老干体，它表面上繁荣了我们的诗词局面。但久而久之，这种局面根深蒂固，则成为诗词发展创新的严重桎梏。它严重损坏了诗歌的审美本质，容易误导人们对诗歌的审美欣赏，让诗歌远离艺术，而成为消遣、唱和的工具。当代年轻人由于生活的压力，精力有限，加之诗词格律是“带着镣铐跳舞”，大大限制了年轻人对古体诗词的创作热情，因此诗词的生力军主要以退休的老干部为主。退休老干部大部分是半道出身，文化素养偏低，缺少严重的文化底蕴，这是他们先天的不足。也正是这种先天性的缺陷，让他们的创作容易走火入魔于口号形式，流于概念，容易空洞说教，严重脱离了诗词作为艺术的本质。 因此，社会责任是诗歌本质的需要，我们要始终把诗词的社会责任熔铸于心，尽表于诗，不断提高自己的人品，不断提高自己的诗品，同时我们也要随时提高个人的审美水平，把诗词作为一种艺术表达，这样才能创作出被社会认可、被历史流传的精品力作。 第三个方面，在诗词的表达方向上，我们一定加强个人化的诗意表现。诗词创作要学会从自己的人生出发，表达当代历史条件下对社会、个人生命的思考。这是今日写作诗词的价值所在，也是旧体诗词备受新诗冲击和外部环境挤压而不会真正消亡的原因。 按照文体发展的规律，正如王国维指出：“文体通行既久，染指遂多，自成习套。豪杰之士，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。”“社会上习惯，杀许多之善人；文学上之习惯，杀许多之天才。”这是当代诗词不得不面临的生命力与生命质量的考验。面对文学的历史，展望诗词的未来，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诗歌的高潮已经远去，苏轼、柳永、李清照词的辉煌难以再继。诗词在经过历史长河的洗礼、淘选，早已名家辈出，名作如林。今天做为“晚生”的诗词爱好者，要想在诗词领域上取得自己的一席地位，比任何时代都要艰难，这也是我们必须正视和面对的困境。诚然，当代诗词超越唐宋或许只能成为一种理想，只能瞠乎其后，不过好在每个人的生命体验都是独一无二、不可再现的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定的情感、特定的阅历、特定的审美，在特定环境下都会产生诗意的冲动。因此，只要我们把时代新的审美特质输入到创作的诗词文本去，把对生存现实独特的生活思考和体验融入到我们的诗词中去，为诗词注入新的一缕曙光就找到了希望。 人是独立的存在，有着自己独立的审美倾向，有着自己独立的阅历感兴和情怀心境。个人化的诗意表现为当代诗词焕新提供了突破口。做为诗词的“晚生”，我们更要加强自己的学术、文化、人格修养，时时刻刻刻关注底层社会和芸芸众生，眼睛向下看，发现存在的真实，善于与生活中的一草一木对话、交流，写出属于自己真实的情感。所以，做为当代诗词作者，应先“佇中区以玄览，颐情志于典坟”，立足于现实的感受和体悟；而后“精骛八极，心游万仞”，上下贯通历史和未来；开启感性和知性的大门，融汇现实性与超现实性，去用“追光蹑景之笔”写尽“通天尽人之怀”。 第四个方面，就是诗词创作要有适当的创新。创新是诗歌永葆生命力的源泉。国家要创新，民族要创新，科技要创新，当代诗词的发展同样需要创新。当代诗词生命与质量要想得到提升，创新是永远回避不了的话题，也是我们永远的痛。创新一定要学会抒写当下，而不是盲目地崇拜和复古。现在很多人的诗词写得古典精致，雅味十足，完全可以和宋唐媲美，以至于难以分辨真假，其实这是一种误导。因为当代诗词的复兴需要承载“新事物、新感情”，不断发现“诗的新原质”，这才是当代诗词存在的价值和意义。 古人生活的时代和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是完全两个天地，我们完全可以利用现在的天时、地利人和来创作诗词。古人没有坐过飞机，现代人就写出了“碌碌浮生志未神，今朝一翅上青云。早知天路钱难买，何必区区做下人”的诗句；古人没有坐过高铁，现代人就写出了“高铁似游龙，山川一阵风。日奔三万里，夜啸许星中。惊醒浮生梦，回眸流水功。心云随浪涌，虚静问从容”的诗句。现代的新农村诗“树树灯笼别样红，金黄玉米晒园中。村翁乐把新闻侃：好个中央除四风”，反映北漂生活的诗“芳邻挥手笑春风，我在花明柳暗中。此去身言难是客，乔迁不过换房东”，写打工的诗“远别新娘四海游，瓦刀做笔写春秋。穿梭短信情难尽，已把相思写满楼”等等。这些诗词都是反映新时代的好作品，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，古人也无法想象得到。这也是现代人写诗真正的意义所在，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。 “不学古人，法无一可。竟似古人，何处著我？”“孟学孔子，孔学周公，三人文章，颇不相同”。在文学史上，不同的作家文风、趣味、境界往往是相去甚远，迥然不同。李白的风流豪放，杜甫的沉郁顿挫，李贺的险怪冷颜，温庭筠的艳情绮思，白居易的纯朴质实。我们要想诗词上有所建树，必须形成自己的风格，不管是无意还是刻意为之，都必须坚持自己的风格，方能为真本色。 “风格就是人”，一语中的，风格必须以人为本。所以，一个作家要想形成自己的风格，首先必须从自己的根基出发，加强自己的道德修养，培养高尚的情感，有着良好的品格，有着虚怀若谷的胸襟。其次，一个作家要想形成自己的风格，必须要有扎实的文学素养，对中国文学发展史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，对不同时期风格的作家、文学思潮、文学流派有着清晰的脉络，然后全面借鉴，虹吸百川，海涵地负，从而形成自己的风格。 第五个方面，就是在对待诗词创作的态度上。我们一定要多读好诗词，可多写作为练笔，精写作出精品。因为你只有多读好作品，才能认识到自己的差距和不足，才会在具体创作中提高认知。在很多地方做诗词讲座，我经常告诫听课者，一定要多读好作品，这样你才能走出自己的小圈子，走向全省，面向全国。如果你一味地躺在县市或者省里的小环境下，你就永远走不出去，永远成不了大气候。古今大作家，永远都是从小山头里走出去，走入省城，走进首都，也正是大环境的历练，才能让一个人站得高，看得远。或许有人会反驳，说自己读了几十年的唐诗宋词，经典诗词熟烂于胸，完全没必要看当代精品作品。很显然，这是一个片面的观点。试想，创作如果闭门造车，完全不了解当代诗词创作的态势和动态，完全用古人的笔调和文言文来进行抒写，诗词的创新和发展又从何谈起气。所以，诗人一定要善于踩在精品的肩膀上，善于用挑剔的眼光去吸取营养，转化为自己所用。这样的作品，才会跟随时代，富有新意，而不是成为新古董。 至于写作数量，我一直强调你可以多写，但是一定要写出精品，把自己最好的一方面展现给别人。反观当今的诗词写作，形式一片大好，很多人一天动辄创作上十首，然后不假思索，手指一点，群里一发，守株待兔，等着别人的点赞和欣赏。这是一种完全不负责任的写作姿态。刚开始写作你确实可以多写，勤练笔，但一定不要乱发，一定要有精品意识，把自己最完美的一方面展示出来。我个人就一直是这样要求自己，一般不随意而作，尽量少写自己无关的生活作品，尽量有感而发，尽量写自己所看到的东西。因此，我的诗词创作大部分是在外采风完成，与大自然对话，与生命体验共舞，写生活的苦乐，写情感的变幻，绝不是人云亦云，鹦鹉学舌之作。 当然，在诗词创作的路上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验之谈，也有很多值得学习和借鉴的方法，就像对待生活的态度，有人“或取诸怀抱，悟言一室之内”，有人“或因寄所托，放浪形骸之外”，虽“趣舍万殊，静躁不同”，但殊途同归，都是为文学的最高境界真善美而努力，希望在诗河的浪花中荡漾出属于自己的涟漪。愿与你在诗词的道路上，不负山河，共同成长！ （责任编辑 闫赵玉） |